审讯室。
洪小锋脸上略带愠怒之色。
“警官，我是过来办理手续领回我妻子的遗体的，现在又是什么意思？”
“不急。”董重卓站起身，拿着两张照片走到洪小锋身边，并递给他，“这两款首饰，你熟悉吗？”
洪小锋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，随后他皱起眉，颇为不情愿地回答：“我买过。”
“哦？”
“是的，”他换了一种极为悲痛与沉重的语气接着说，“就是你们想的那样，我爱上了梦妮，在我与芸儿的婚姻存续期间。”
婚内出轨就婚内出轨，说的那么文艺清新。坐在另一边的眀时对此表示嗤之以鼻。
“你们的关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？”
“婚后三个月吧。”董重卓紧握双手，放置双膝上，“她是一个很强势的女人，辞职后更是如此。大到我的衣食住，小至连我几点回家计较，质问。我是一个生意人，我需要商谈，需要应酬，晚归不是很正常吗？我也不想每天喝的醉醺醺回家，可又有什么办法，公司刚步入正轨，现在正是发展的好机遇。可是她不理解，当我回家时，她一闻到我身上的酒味，不是第一时间来关心我的身体，而是责骂、指控。”
“即便如此，你也没有与她正面争执？”
“我累了，每天一听到她絮叨絮叨的声音，我只想堵住耳朵而已。”
“所以，你就开始在代梦妮这里寻求安慰？”
“是的，她是我的特助，应酬时一般也都在，在我喝醉之后，她会陪着我，照顾我。她既漂亮又温柔，很难让人不心动不是吗？更何况，那时候芸儿还对我步步紧逼。”
“所以，你们之间，是你先提出的开始？”
“算是吧。”
“什么叫算是？”
“其实我知道，她一直很喜欢我。”
“渣男！”眀时小声骂道。
“呵呵，”洪小锋却是不以为然，“你不懂。”
眀时一听坐不住了，他抬眼看向董重卓：我不懂？你懂吗？
董重卓耸耸肩，并回以一个肯定的眼神。
眀时不屑：那你也是渣男！
董重卓回过身，看向洪小锋，示意他继续说下去。
“她喜欢我，我也喜欢我，一切就自然而然地发生了。后来，基本上每次应酬喝多之后，我都会先去她你休息好了才回家。”
“就在你家楼上？”董重卓顺着他的话问道。
洪小锋一听，马上睁大了眼睛，继而又暗淡地垂下眼皮，喃喃自语：“你们当然能查到。”
“没想过离婚吗？”
“离婚？”洪小锋苦涩地笑了起来，“公司、房子、车子，甚至是银行账户，都在她名下，离了婚，我便一无所有。”
“所以你就杀了她？”
“不，我从未想过要杀她。”
董重卓看似同意地点点头。
“之前询问的时候为什么要刻意隐瞒？”
“这种事情，谁想闹得人尽皆知呢，况且，我本来已经决心回归家庭了。”
“对于你做出这样的选择，代梦妮是什么态度？”
“她很生气。”
“你觉得愤怒之下的她，会不会想杀了李芸？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洪小锋不缓不慢地回答。
但明时却皱起了眉头，他似乎从洪小锋那悲伤十足的嗓音中，竟听出了一点点——得意？
结束对洪小锋的审问，董重卓并不着急提审代梦妮，而是拿着刚审批下来的搜查令，开车前往凤凰小区。
“队长，”一上车，眀时又扒拉在驾驶座的靠椅上，“如果真的如我们所想的那般，那代梦妮一定会及时清理现场，你说还能找到我们想要的东西吗？”
“想知道？”董重卓忽然来了兴致，想逗逗这位看起来好像很聪明的小新人。
眀时点头如捣蒜，等来的却是大队长的短短五个字——我也不知道。
那你还说个屁咧！
1605的大门一打开，着实令他们吃了一惊。这里的大体装潢设计，基本与楼下无异。痕检科的同事们直奔卧室飘窗，想尽量能提取到更多的信息。
飘窗的装饰虽与楼下稍有区别，但整体构造相差不大，最重要的是，窗帘的款式及布料都一模一样！
没过多久，董重卓正和眀时在客厅勘察，听到脚步声，马上回头，却是看到痕检科的何凯摇摇头，叹了口气，“卧室里没有找到你们所说的指甲片，而且，飘窗非常干净。”
眀时的眼神一下就暗了下来，见状，董重卓朝着他的后脑勺一巴掌拍过去，“这就放弃了？”
“不是。”眀时敢怒不能言，只能摸着小脑袋，解释道，“我只是觉得这代梦妮远比我想象的还要……可怕，嗯。”
董重卓迈开步子，朝着卧室走去，飘窗上铺着的毛毯一定重新清洗了，而飘窗的里里外外也是一尘不染。
难道，就这样空手而归？
董重卓站上飘窗，闭着眼睛想象着当时可能会出现得场景：代梦妮与李芸相约于此，相谈甚欢或者相反，但是以她的心计，想让李芸站起来，靠过去，这并不难。于是，她趁其不备，伸过手去用力一推，几乎是同时，李芸明白过来，生死瞬间，她会条件反射般用力抓住离自己身边最近的屋内物品，比如窗帘。但已经来不及了，她还是摔了下去。
那一瞬间的拉扯，致使指甲片脱落，除了有可能会掉落在飘窗下，还有可能……董重卓一把打开上层玻璃，向下巡视。
眀时看着他家队长大半个身子都挤出了穿外，随时都有可能会掉下去的样子。他赶紧靠过去，先伸手揪住了队长的衣角，然后隔着玻璃也向下望去，“队长，有什么发现吗？”
没有听到回答，又过了一会，当他想再次发问时，头顶传来那道他熟悉的低沉嗓音。
“找到了。”
找到了？！眀时一下蹿了起来，伴随着“嘶”的一声痛叫，他又再一次直挺挺地撞上了他家队长的下巴，而这一次，力道极大，也可想而知，会有多痛。
“队长你没事吧？”眀时靠过去，想确认一下他家队长的“伤情”。
“没事。”董重卓在眀时那张小脸还没完全靠过来时，身子微微往后仰，及时阻止。他倒不是怕这小子不小心又撞一次，而是，不知道为何，当那张俊秀的脸庞与他咫尺距离的时候，他会感觉到不知所措。
而此时董重卓的脸色和动作，在眀时看来却是另一种解读，他带着真诚地歉意，低声认错：“队长，我不是故意的。”
董重卓摆摆手。眀时的心情一下又明朗了起来，他把头伸出窗外，“队长，你刚刚说找到了，在哪里？”
董重卓自然地探过头去，但目测了一眼窗户的距离又停了下来，转而坐到一边，清了清嗓子，“在空调机架的缝隙里，有一点点红色，看到了吗？”
顺着队长的“场外”指导，眀时很快就发现了那一点红色。但是，他随即垂下修长的睫毛，声音里夹着一丝失落。
“可是，掉在了这个位置，也说明不了什么啊，就代梦妮那样的女人，她可以想出很多种听起来很完美的应答吧。”
“不一定。”董重卓回答。
“你有办法？”
董重卓没有回答，而是说：“先找人取下指甲片。”
鉴定结果出来之后，董重卓拿着报告，走进了提审室。
而，代梦妮，精致的妆容掩去了她的略微倦怠，一如初见时那般，云淡风轻。房门打开，以及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也无法惊扰到她，她甚至连眼皮都不抬一下。
“代总助似乎对我们有所隐瞒。”董重卓把资料往桌上一放，坐了下来。
“比如说？”她看向董重卓。
“你不打算自己交代吗？由我说出来意义可就不一样了。”
“董队长，”代梦妮身体稍向前倾，“你想让我交代什么？”
对于代梦妮这胜券在握的姿态，眀时在进来之前早有预料，所以，她非常期待接下来他家队长要出的是什么牌。
“交代什么？”董重卓并不着急，“不如，先说说你与洪小锋的故事？”
代梦妮嘴角无声的微微扬起，似乎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。她回答：“也许，正如你们所了解到的那样。”
“我想听听你的版本。”
“我喜欢他，很喜欢。”她说，“可是他结婚了，与别的女人。”
“但你并没有放弃？”
“董队长，”代梦妮的脸上浮起一层揶揄之色，“如果你有喜欢过一个人，你会明白，没有那么容易放弃。更何况，我与他朝夕相处。”
回避眀时那探寻的眼神，董重卓接着说：“以你的条件，其实有很多选择，不是吗？”
“是，大部分的人都这么认为。”
“你不是吗？”
“怎么说呢。”代梦妮苦笑了一下，“但他是第一个，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男人。在我独身一人，带着梦想与向往，在这座城市撞得头破血流的时候，是他，也只有他。”
她又接着说：“美丽的职场女强人？不，这需要金钱与品位的积累。而在两年前，我还只是个从乡镇过来三无村妞——没人脉、没资源、没钱。”
“所以，你愿意为了他，成为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。”
“不，不只是为了他，也为了我自己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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