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分钟后。
眀时听到董重卓的声音,马上丢下招财,跑到餐桌边,他看着面前那腕看着色泽还不错的鸡蛋面,又弯着腰靠过去闻了一下,还挺香。
仰起脸,他对着董重卓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。
“哇,队长原来你真的会做饭啊。”
董重卓将筷子递过去,“尝尝。”
眀时刚夹起一筷子,又马上放了下来,转而跑到橱柜边拿出另一个小碗和筷子。
“一起吃。”说着,他将原先的那晚面条一分为二,并将其中一碗推给了董重卓。
虽然这碗里的苗条少的可怜,目测也就两口的事,但董重卓还是夹起那仅有一颗的荷包蛋,又放回了眀时的碗里。
“谢谢队长。”眀时不再推让,他夹起来咬了一口,是好吃的!
循着香味,招财跳上桌,睁大它圆碌碌的眼睛,看着董重卓。但,它随即被人横腰抱起,放在地上,并收到一记警告:“小胖猫,一边呆着去!”
招财不服气地“喵”了几声,然后才蹿回客厅。
从墙顶延伸下来的美式工业风吊灯,暖白的灯光透过不规则的拼接玻璃灯罩散落下来,给二人的身上覆上一层明朗之色,也使得小小的餐厅弥漫着恬静宁谧的气息。
似乎,什么东西在悄然改变着,但也许,它早就改变了。
新的一周。
眀时站在市局门口,再次抬头凝望,心境却全然不同。一切,都比他预想的要好很多,不管是人事关系还是工作节奏。
如果,如果后脑勺没有遭到这忽如其来的一巴掌就更好了。
“干嘛?”眀时恼怒地回头。
“没干嘛,只是提醒你快迟到了。”他家大队长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,似乎刚刚动手的人并不是他。
眀时瞥了一眼,加大步子往办公室走去。
据相关资料统计分析,八月的平阳市较其他月份而言,是相对平和的一个月,不管是无意为之的事故还是精心策划的故事,发生的频率都稍有下降。所以,一向忙碌的刑侦队得以短暂的空闲,咖啡也不再只是为了提神。
只是,作为队长的董重卓却十分烦躁。因为他发现,他们队里的那位新人每天一早到队里报道后,一得空就马上往法医室跑,一连好几天,都是如此。几乎每天中午在市局餐厅,他都看到他队里的小新人带着满脸的求知欲,跟在俞帆身侧,两人又说有笑,甚是愉快。而每每这时,俞帆还会朝他投来一记挑衅的微笑。
简直,太不把队长放在眼里了。整顿队风,刻不容缓!
又是一天早上,眀时前脚刚跨出办公室,后脚就被董重卓拎了回来。
“去哪啊?!”
“队长,”眀时乖乖站好,态度诚恳到让人挑不出毛病,“听前辈说,作为新人就要多听多看多学习,所以我就想说趁着空挡,针对自己比较薄弱的一块,去法医室那边观摩学习一下。”
“队里的事情做完了?”
“都做完了队长。”
“卷宗也看完了?”
“雪儿姐姐给我的都看完了。”
“……”董重卓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去,“去吧。”
“谢谢队长。”眀时一溜烟没了人影。
他跑到法医室,还隔着玻璃就招手跟俞帆打招呼,“俞大哥!”
俞帆放下手里装着人体器官的玻璃器皿,抬头看向眀时,好笑道:“你天天来我这报道,你们董队没意见吗?”
眀时摸摸鼻子,眼里泛着光。
“队员对专业领域保持着高度的求知与探索精神,对此,想必我们董队也一定是喜闻乐见的。”
“小狐狸。”俞帆评价。
眀时并不反驳,而是低头翻阅起俞帆那厚厚的一本工作笔记。说实话,他对俞帆的印象已经从一开始的敬而远之,到现在纯粹的欣赏与佩服。
大多数人眼里的俞帆是带着距离感,带着冷刺的,但在眀时看来,俞帆从未使他身上的冷刺变成伤害别人的工具,而更像是自我保护。他总是毫不顾忌地展示着它们,张牙舞爪,其实只是在向未知的伤害耀武扬威,好让它们知难而退。
眀时眼里的俞帆,是一个对自己时刻保持清醒认知的人。而他也一直致力于成为这样的人。
将近晚上十点半,眀时起身告辞。走回刑侦队办公室时,屋里还一片敞亮。易夏正埋首在电脑前,噢——打游戏。
“易夏姐,你怎么还不回家?”眀时走过去。
“嗯,我今天值班。”易夏头也不抬,继续奋力在游戏中,过了一会儿她打了个响指,“赢了!”
“眀时?”回过身,她看着眼前人,“你怎么还没回去?”
“我刚从俞科长那里回来,正准备回去。”
易夏点点头,又说:“对了,老大让我去要了一份陈年积案的名录,说是明天开始趁着有点时间,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。”
眀时看了一眼那间还亮着灯的小办公室,“董队也还没回去吗?”
“叮铃铃!叮铃铃!叮铃铃!”
一道欢腾的电话铃声忽然响起,带着一种势必要打破安宁的决心。眀时和易夏同时看向彼此——这个电话一响,准没好事!
果然,待易夏接完电话,她面色严肃。
“平阳师范学院,教师宿舍楼,诡异的命案。”
诡异?
但此时已无暇顾及其他,易夏边往董重卓的办公室跑去边吩咐:“你快通知雪儿他们!”
眀时迅速拨出了林雪儿的号码。
“小眀时,看在这昂贵面膜的份上,快告诉我你打过来只是想告诉我你想我了。”电话那头响起林雪儿的哀嚎。
“雪儿姐,平阳师范学院教师宿舍楼,我们现在过去。”
眀时刚放下手机,就看到董重卓和易夏从办公室里疾步走出,于是赶紧跟了上去。
车子启动,他透过车窗匆匆一瞥,看到俞帆带着助理也上了另外一辆车。
“易夏姐,”他收回视线,回到案子上面来,“你刚刚说‘诡异的命案’,是什么意思?”
“哦,据报案人称,死者是死于大魔王——Satanail的尖枪之下。”
“萨麦尔?”
“对。”易夏回答。
“被除名的死亡天使?”眀时皱眉,“现世杀人?”
“可太有仪式感了。”易夏感叹。
董重卓听着车后座这两人的你一言我一语的谈论,一头雾水。
“萨麦尔……”他清了清嗓子,问道,“是谁?”
“结合几个版本的西方传说,”眀时停顿了一下,组织语言,尽量更简单地作出说明,“大抵是萨麦尔原本是位阶很高的一位天使,主要掌管死亡,负责索取他人的性命,所以后来他被称为死亡天使。关于他的形象特征,也有资料记录——‘萨麦尔持着尖端涂以胆汁的枪,立于夜嗥的地狱犬前头,边走边散布死亡’。只是后来,他反叛了天所,而遭除名。”
“所以,”待眀时说完,董重卓看向易夏,“这就是你要跟过来的原因?”
易夏是队里,乃至整个局里数一数二的电脑高手,一直致力于从繁杂的资料库中快速筛选出有用信息,协助队友破案。所以,大部分的时间也都是待在电脑屏幕前,很少出外勤。但是,今天的案子一下就激起了她的义愤填膺,她一定要去现场看看,到底是什么样的妖魔鬼怪竟然胆敢借助死亡天使之手肆意妄为!
这是一栋老式宿舍楼,一共6层,没有电梯。据学校后勤负责人介绍,学校给教授级别的老师都配了一间套间,但大部分的教授都已有自己的家庭,只有课间,或者是留校加班的时候他们才会在这边暂时休息。
而今天的死者——孙德贤教授,就是死于学校为他配置的个人套间里。
在后勤负责人的带领下,三人迅速到达死者所在的楼层,房间前及狭小的楼道里都已经围聚了不少人,有低声讨论,也有低头啜泣。见到来人正是警察,纷纷让开一条道来。而一名精神有些恍惚的女子,在听到“警察”二字之后,条件反射般站起来,并踉踉跄跄地跑过来,她的身后紧随着一名年龄相仿的男子。
“你是报案人?”董重卓问道。
“是,是我。”那女子颤抖着回答。
见状,易夏赶紧朝着围观群众摆摆手。
“都散了吧都散了吧。”
“孙教授……”许是之前的冲击太大,那女子捂着嘴,并不敢转过身,只是伸手指向房间的正中间。
而顺着她所指的方向,摆着一副长约两米的巨幅画像,就是传说中关于萨麦尔的画像——面容狰狞,体型巨大,手持着尖端涂以胆汁的尖枪。而他手上的尖枪正对着孙德贤的后背——孙德贤以跪着的姿势,俯卧在地,一动不动。正犹如,于地狱而来的死亡天使,扬起他手上的尖枪,并带走滋生于人世间的罪恶。
地上蔓延而出的鲜血幻化成了毫无规则的形状,而孙德贤后背上真实屹立着的尖刀,似乎在猖笑。
空气中,弥漫着腥凉而刺鼻的味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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